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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思邈在医学发展上的伟大贡献

晋隋间,社会动荡,我国医药学虽有很多创造与发明,但多散在各家方书,不得整理和提高。至唐,国家统一,生产发展,交通繁盛,对科学文化和医药学的交流与发展,提供了有利的条件。孙思邈生当其时,他对整理提高唐以前的医药成就,总结创造新的医疗经验等,有着伟大的贡献。

孙思邈,唐京兆华原人(今陕西耀县)。生于公元年。从小多病,为筹汤药之资而罄尽家产,生活显得极为困难,但他从不为此而放松经史、医药知识的学习。20岁时,他开始行医于乡邻亲友之间,每得良效。自己多病的身体,也因调治而痊愈。从此,他更加勤奋地钻研古代名医的著作,寻求民间的治病经验,往往因为一个单方,或一个炮炙方法等,不远千里去虚心请教。他的医疗技术得到了不断的提高,医名鹊起。隋文帝、唐太宗、唐高宗等,都曾征召并授以高官厚禄,他都一一辞退。但当群众求以疗疾时,他却从未予以拒绝。他强调:“若有疾厄来求救者,不得问其贵贱贫富,长幼妍蚩,怨亲善友,华夷愚智,普同一等,智如至亲之想。亦不得瞻前顾后,自虑吉凶,护惜身命。见彼苦恼,若己有之。深心悽怆,勿避崄巇,昼夜寒暑,饥渴疲劳,一心赴救”。他并指出:做一个医生不得与“病人多语调笑,看病时切忌大声喧嚷。绝不可道说是非,衒燿声名,诋毁他医。”

他结识的朋友很多,如擅长针灸的太医令谢季卿;以医方、针灸著名的甄氏兄弟甄权和甄立言;长于医方、药物和养生的名士孟诜;专长药性的韦慈藏;著名历史学家魏征;知名之士宋令文、卢照邻等。他们之间的经常往来,相互研讨学问,也促进和丰富了孙思邈的知识领域和学术经验。

孙思邈鉴于古代诸家医方散乱浩博,求检至难,便博采群经,勤求古今,删裁繁复,以求简易,撰方一部,凡卅卷。以为人命至贵,有贵千金,一方济之,德踰于此,号曰《备急千金要方》。书成后,又集近卅年的经验,深感《千金要方》之不足,乃輗軏相济,羽翼交飞之意,作《千金翼方》一部。合而为我国唐代医药学发展具有代表性的巨著。

孙思邈在公元年逝世。他的光辉成就,使人难以忘怀。人们尊称他为药王,易五台山为药王山,塑象建庙以示纪念。历代以来,纪念活动是很频繁的。其中最有意义者如:公元年,孙思邈诞生周年时,宋朝刻立石碑,详载孙氏的生平事绩,并绘有孙氏的画象。其次,如自宋至明,人们多次地刻印《千金宝要方》等等。所有这些,充分地说明人们对孙氏的崇敬。今当孙思邈诞生周年的时候,对孙氏的伟大贡献做一些研究,显然是很有意义的。

现将孙思邈在医学上的伟大贡献,分做十项简介如下:

(一)张仲景的《伤寒论》,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急性传染病专著,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。孙思邈对仲景治疗伤寒的成就,推崇备至。但是,当他撰《千金要方》时,并未见仲景书的全貌,因此《千金要方》中之伤寒上、下篇,更多地反映了孙氏自己治疗伤寒的经验。他所叙述的预防传染病的办法,如井水消毒、空气消毒和预合成药,以备仓卒急需的措施,在防止疾病的传染上,具有一定的科学价值。

后来,他终于搜寻到了梦寐以求的张仲景《伤寒论》。他认为《伤寒论》的要意“不过三种,一则桂枝,二则麻黄,三则青龙。此之三方,凡疗伤寒不出之也。其柴胡等诸方,皆是吐、下、发汗后不解之事,非是正对之法。”基于这一认识,他对伤寒论进行了大胆的整理研究工作。分太阳病为桂枝、麻黄、青龙、柴胡、承气、陷胸等证和杂证;其次顺序叙述阳明、少阳、太阴、少阴和厥阴;再次综合归纳伤寒治疗的宜忌,列举忌汗、宜汗、忌吐、宜吐、忌下、宜下、宜温、忌火、宜火、忌灸、宜灸、忌刺、宜刺、忌水、宜水等条以说明之;然后,再叙述汗、吐、下后病状等。使学者易得其要领。

(二)孙思邈的突出成就,是集唐以前医方学之大成。《隋书·经籍志》记载医方书目百余部之多,但能留存至唐代者已不多,至今尚存者更是屈指可数。其每种也最多不过记载了数百个方子。但是,孙思邈收集整理的医方,在《千金要方》中有4多个,在《千金翼方》中有多个,给我们留下一个极为丰富的医学遗产。虽然《千金方》没有注明引文的出处,但是我们仍然可以看出其中除引用张仲景、华佗、陈延之、支法存等廿余位著名医家的医方外,还搜集了流传在广大人民群众、少数民族、文人学士、官僚、宗教界和外国传入的很多医方。如齐州荣姥方,访得治丁肿人玉山韩光方,蛮夷酒方,书生丁季廻雄黄方,巴郡太守三黄丸,苍梧道士陈元膏,法师净土寺主矩师笔译(公元年译自天竺国)服菖蒲方、耆婆方等等。可知孙氏读书之多,搜集采访功夫的深广了。

(三)《千金翼方》开首录以“药录纂要”,次之“本草”。分类新,条理明,是其显明的特点。他很强调采集、炮炙和地道药材,指出药物若不及时采取,与朽木不殊。他开创了将药物按其功效进行分类的方法。

在阅读孙氏本草上、中、下三卷时,发现它与《新修本草》在分类方法、排列次序、内容叙述等方面,基本上完全相同,所不同者仅孙氏本没有“小字注”而已。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问题。我们知道,《新修本草》编成于公元年,现存残卷若确系日人在该书编成后71年(日本天平三年)时影抄的,可以说明,公元年写成的孙氏本草,定是抄自《新修本草》无疑。则《新修本草》之所阙,可以用孙氏本草订补之。由于限于水平,这一问题还得进一步考查,才能最后确定。

(四)孙思邈在前人成就的基础上,对杂病的认识、防治和护理,也有不少创造性的贡献。如他正确地描述了消渴(糖尿病)与疖痈的关系,指出预防糖尿病患者并发化脓性感染是一个严重的问题。他警告医生不得给已经确诊为糖尿病患者施行针灸治疗。要求患糖尿病的人,要时刻严防破皮成痈的危险,要时常预备痈药以防之;又如他正确地指出:“霍乱之为病也,皆因食饮,非关鬼神。”并且对症状的特征,也认识得很清楚;此外,他对骨关节结核的好发部位,治疗水肿病人要注意忌盐,痢疾的分类、诊断、治疗和护理,对麻疯的认识等等,其观察所得的结论都是相当科学的。

(五)在继承前代医家的成就上,孙思邈正确地阐明了许多营养缺乏病的防治问题。如用含碘很丰富的动物甲状腺(鹿靥、羊靥)治疗甲状腺肿;用动物肝(羊肝、牛肝)治疗夜盲症;常服谷皮煎汤煮粥,以防治脚气病等。

(六)孙氏在针灸上的贡献,与甄权有着密切的关系。他很重视针药并重的综合治疗原则。对辨证施治应用于针灸处方上亦甚强调。他指出:“或一病用数十穴,或数病共一穴,皆临时斟酌作法用之。”他说:“若针而不灸,灸而不针,皆非良医也。针灸不药,药不针灸,尤非良医也。……知药知针,固是良医。”

(七)孙思邈再三强调妇、儿科的重要及妇、儿疾患的特点,奠定妇、儿科发展的初步基础。在唐之前,有关妇产科疾病的论述虽也并不鲜见,但其内容均较简略、片断而缺乏系统。孙氏在《千金要方》妇人篇三卷,《千金翼方》妇人篇四卷中。对胎前、产后、月经不调、崩伤带下等均有较系统的描述,给宋代陈自明撰《妇人大全良方》奠定了基础。

小儿方《内经》不载,古《颅囟方》又是占卜一类的书,六朝虽有诸苏与徐王的《小儿方》,但其内容也还比较贫乏。孙思邈正确地叙述了胎儿娩出后拭口、窒息处理、断脐法。他的新生儿护理、哺乳法、乳母卫生等也很有实际意义。其中特别是择乳母的条件,他强调至少要没有狐臭、瘘、咳喘、疥癣、瘰和癫痫等病,即使是对现在来说,也有它现实的意义。其次,他强调对小儿不可过骄,他把时常藏在帏帐之中,重衣温暖的小儿,譬犹阴地之草木,不见风日,輭脆而不堪风寒。这对钱乙作《小儿药证直诀》有很大影响。

(八)孙思邈总结了较多的医疗技术,在临床上取得了显著的成就。譬如,他创造性的应用葱叶作为导尿管,对尿闭的病人施行了导尿术;他相当正确地记载了下颌脱臼的整复手法,他还创造了用鹿筋渍软,一端萦之如弹丸,以线系之,吞下以取除食道或咽部的异物等。其次他对古称的考证,对我们现在研究古度量衡,也有相当的参考价值。

(九)孙思邈发展了养生长寿学说,他大胆地把老庄学说,吐故纳新发展下来的“静功”,与古代熊经鸱引而经华佗加以发展的“流水不腐,户枢不蠹”的“动功”结合起来,并辅之以食治、食疗、讲求卫生等等,使我国养生长寿的学说有了进步。他力求养生法能够大众化,他设法使古代的养生法“易则易知,简则易从”。他对古人企图长生不死和成仙的目的表示了很大的怀疑,对养性长寿别有很大的信心。对于他这样一位长期隐居,深受宗教影响的学者来讲,应该说是难能可贵的了。

他说:“虽常服饵,而不知养性之术,亦难以长生也。养性之道,常欲小劳,但莫大疲及强所不能堪耳。且流水不腐,户枢不蠹,以其运动故也”。又说:“每日必须调气补泻,按摩导引为佳。勿以康健便为常然,常须安不忘危,预防诸病也。”由此可见孙氏养生之梗概。

(十)炼丹是孙思邈活动的另一方面,它除了对制药上有一足贡献外,其硫黄伏火法,已被一般学者所公认为我国最早的“火药”配方,他对发明火药,显然是有贡献的。

认真地研究孙思邈学术思想的渊源及其对我国医学发展的影响,除了有利于正确地评价孙思邈在我国医学发展上的学术贡献外,而且对研究唐代医学有着重要的意义。通过对孙氏比较系统的研究后,给人一种突出的印象是:他是一位勤奋好学、学识渊博、具有80余年丰富临床经验的医家和学者。宋林亿说:“上极文字之初,下讫有隋之世,或经或方,无不采摭,集诸家之所祕要,去众说之所未至。”说明了孙思邈的学术思想和特点。的确,其学术思想的渊源,可说有三个方面:首先,是从系统地继承《内经》《伤塞论》《甲乙经》《肘后方》《本草药对》《脉经》《小品》《诸病源候论》,阮河南、范东阳、张苗、靳邵等诸家学说,特别是晋隋医学成就的影响而来的。其次,是吸收当代名医名著之所长,如甄氏兄弟、谢季卿、孟诜、韦慈藏,以及苏恭等所编写的《新修本草》等等。再次,是他用了很大的力量,收集整理了流传在广大群众中的单、秘、验方,和国外传入的医药知识。因此,很难说他是古代哪一个医家的学派。可以说他是吸收了各家之所长的一个综合派。这明显地表现在他主张兼用针药、并重针灸、以知药知针衡量医家才能,讲究养生祛病的观点上;表现在,他并不偏信或只推崇一家的言论上;表现在,他确实是一位反对“只知各承家伎,不去演其所知”的言行一致的实际行动上。他用自己杰出的工作,演进和发展了自己所接受的各个来源的知识,使我国医学发展到了唐代,呈现出一个新的面貌。这就是孙氏学术思想的特点所在。清代名医徐灵胎曾经指出:“仲景之学,至唐而一变。仲景之治病,其论藏府经络病情传变悉本内经,而其所用之方,皆古圣相传之经方,并非私心自造。……《千金方》则不然,其所论病,未尝不依《内经》,而不无杂以后世臆度之说;其所用方,亦采择古方,不无兼取后世偏杂之法;其所用药,未必全本于神农,兼取杂方、单方及通治之品,故有一病而立数方,亦有一方而治数病;其药品有多至数十味者,其中对证者固多,不对证者亦不少,故治病亦有效有不效,大抵所重专在于药,而古圣制方之法不传矣。此医道之一大变也。然其用意之奇,用药之功,亦自成一家,有不可磨灭之处”。徐氏虽然出于对古经方和张仲景一家独尊的立场,但也并不抹杀孙氏在唐代使我国医学发展所作的伟大贡献。徐氏对张仲景的评价未必符合客观实际,这里我们不谈。他批评孙氏一个处方用药有多至数十味而强调法是有道理的,但笼统地批评孙思邈兼取所谓的“后世臆度之说,后世偏杂之法”等。却表现了徐氏在学术上的保守观点,看不见后世的发展。相反,倒说明这一点正是孙氏之所长。

孙思邈的《千金方》和《千金翼方》写成后,不久就为国内外医家所重视。还在《千金方》编成后约二十年,日本留学生便带着回国,作为医药教科书。它对丹波康赖在公元年撰《医心方》有很大的影响。在国内,宋林亿等奉敕对《千金方》进行了校订,并于公元年印行。其后,历代均有刻印,流行甚广。但《千金方》篇幅浩繁,对普及仍很困难。于是,宋郭思编《千金宝要方》,于公元年刻石于华州公署。公元年,杨胜贤因刻石在冬月不便拓印而刻木板。公元年,秦王守中喜其方之简,药之近易,又鉴于天下之游耀州真人洞者岁无虚日,又将《千金宝要方》刻成石碑立于太玄洞前,以广传闻。

清张璐对《千金方》推崇备至,认为自古以来,惟《千金方》可与仲景书比拟。公元年,写成他的研究心得——《千金方衍义》。他说:“伏读卅卷中,法良意美,圣谟洋洋,其辨治之条分缕晰,制方之反激逆从。非神而明之,其孰能与其斯手。”这是有道理的。

孙思邈的一生,对我国医学的发展,有着突出的成就,在我国历史上是不可磨灭的,他永远为人们所尊崇,这是肯定的。但由于历史时代的局限和宗教思想的影响,他有些唯心迷信思想,在集诸家学术成就中,也缺乏批判,有些兼容并蓄,前后矛盾,使后人有无所适从之苦,对注明引用材料的出处,也注意得不够。尽管这是非主流的一面,但它对医学发展是有妨碍的。比如他反对鬼神是霍乱的病因,但却在《千金翼方》的禁经篇中,大量介绍了用符咒禁鬼等唯心迷信的方法。虽然他列禁经于卷末,但仍然说明他没有摆脱宗教的羁绊。这一点非但妨碍了他有可能做出更大的贡献,也迷糊了后世一些头脑不清的人,并为宗教家所利用,从而对医学科学的发展,产生了不利的影响。

该文原刊《中医杂志》年第2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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